教父的畫冊安徒生童話
對伴侶的愛情，并無艱難可言；
忠貞是無可羞赧的美德（50）。
“不同的是，當(dāng)時她和他在一起�，F(xiàn)在她卻是孤獨(dú)的，永遠(yuǎn)孤獨(dú)了！她也不知道他的墳?zāi)乖诤翁�，沒有人知道它在哪里（51）。
對丈夫忠貞是她的全部罪過（52）。
“——在許多年里，在漫長的歲月里，她在那里坐著，而外面的生活在變化著，從來沒有停止過。但是我們得在這里停一停，想想她，聽一首歌兒是怎么唱的：
我堅守我對丈夫的誓言
在艱難和極端悲困中始終不渝（53）！
“你看到這張畫了嗎？”教父問道。
“這是冬季。冰凍把洛蘭和菲因島聯(lián)結(jié)了起來，成了不可抗拒地前進(jìn)的卡爾·古斯塔夫（54）使用的橋。全國上下到處是掠奪、焚燒、恐惶和匱乏。
“瑞典人已兵臨哥本哈根城下。大雪紛飛，天氣刺骨地寒冷。但是男男女女都忠實(shí)于國王，忠實(shí)于自己，都準(zhǔn)備好了戰(zhàn)斗。每一個工匠、徒工、大學(xué)生和大學(xué)畢業(yè)生都走上了護(hù)城溝堤守衛(wèi)抵抗。他們對火紅的炮彈沒有任何畏懼。腓德烈國王發(fā)誓要死在自己的巢里（55）。
他騎馬在那里巡守，王后也伴隨著他。人人都充滿勇氣，他們守紀(jì)律，具有高度的愛國心。
讓瑞典人披著白衣在雪地里偷偷爬過來，讓他們準(zhǔn)備攻擊吧！大家把木梁和石塊推下去砸到他們身上。是的，婦女們也拿起了湯鍋，把滾燙的柏油瀝青潑向進(jìn)攻的敵人。
“這一夜國王和市民結(jié)成了一股力量。他們得救了，勝利了。鐘在鳴響，感激的歌聲在飛揚(yáng)。市民啊，你們立功成名了！”
“接下來又是什么？請看這幅畫！
“斯萬尼主教的妻子（56）乘著門窗緊閉的馬車來了；只有顯貴才敢這樣。那些高傲的年輕貴族把車子砸爛，主教的妻子只得步行到主教莊園里。
“故事就這么多嗎？——下一步被砸爛的東西要重大得多，那是無度的驕奢。
“漢斯·南森市長（57）和斯萬尼主教以上帝的名義攜手合作。他們滿口都是智慧誠懇的語言，在教堂里，在市政廳里都可以聽到他們的話。他們一擊掌海港便被封閉了，城門被關(guān)上了，警鐘敲響了，大權(quán)完全掌握在國王一個人手中。在危難的時刻，他躲在自己的窩里；他統(tǒng)治著大大小小的一切！“這是專制的時代�！�
“再翻一頁，跨過一個時代。
“‘嗨呵，嗨呵，嗨呵！’犁被閑置起來，歐石楠叢遍地蔓延（58），但是打獵是好事。
‘嗨呵！’到處是尖銳的號角聲和獵狗的吠聲。瞧那一隊獵手；瞧國王自己——克里斯欽五世，他年輕快樂！皇宮里都城里到處是一片歡樂。廳堂里燃著蠟燭，莊園里燃著火炬，城市里有了路燈（59）。周圍是一派新氣象！從德國召喚來的新貴族，男爵侯爵，得到了恩寵，收到了禮物。當(dāng)時，最值錢的是稱號、官銜和德意志語言（60）。
“于是傳來一個正統(tǒng)的丹麥聲音，那是擔(dān)任了主教的紡織工匠的兒子，——金戈（61）的聲音；他在唱美麗的頌詩�！斑�有另一個市民的兒子，一個酒販的兒子（62），他的思想在法律和正義中散發(fā)著光輝；他有關(guān)法律的著述成了襯托國王名字的金底，在未來的時代中永不磨滅。這個市民的兒子，是全國最有威力的人，他得到了貴族的族徽，也樹立了仇人。于是法場上，劊子手的利刃架到了格里芬費(fèi)爾特的頭上，接著又傳來免死的恩赦，他被終身囚禁。他們把他送到了特隆海姆海岸外的一個石島上：
蒙克荷爾姆——丹麥的圣赫勒拿島（63）。
“但是舞會仍在皇宮里的大廳中輕松地進(jìn)行著。這里是一派金碧輝煌的景象，有動人的音樂，朝臣和夫人們在跳舞�！薄半璧铝宜氖溃�64）的時代到來了！
“看那些宏偉的船只和勝利的旌旗吧！瞧那翻滾的大海！是啊，它可以講述偉大的事跡，講述丹麥的榮譽(yù)。我們記得一些名字，勝利的塞赫斯臺茲（65）和谷倫呂弗（66）！我們記得維茲費(fèi)爾特（67），他，為了拯救丹麥的艦隊，炸毀了自己的艦船，而他自己卻和丹麥國旗一起被拋到了天空。我們記得那個時代和當(dāng)年的斗爭，記得從挪威山上跳下來保衛(wèi)丹麥的英雄：帕得·托登斯克約（68）。在美麗的海上，在洶涌的海上，他的名字從海的此岸雷鳴般地傳到彼岸。
一道閃電穿過塵埃，
時代的輕語中一聲響雷傳來；
一個縫紉徒工跳離縫紉案，
從挪威的海岸劃出一條‘小舟’，
北歐海上的海盜精神
又重新發(fā)揚(yáng)，青春煥發(fā)，鋼鐵般堅強(qiáng)�！苍�6〕“從格陵蘭的海岸飄來一陣清風(fēng)，就像是從伯利恒國土上傳來的芳香；它通報了漢斯·伊厄則（69）和他的妻子到來的福音之光。
“這里有半頁是由金底襯著的；另外一半表示哀傷，是灰一般的黑，上面有黑色的污漬，好像是濺出的火星，又好像是瘟疫和疾病。
“瘟疫在哥本哈根肆虐。街道空無一人，家家大門緊閉，到處都用粉筆畫上了十字；表示屋里有瘟疫，但是畫有十字的地方，里面的人已經(jīng)病死。
“夜里尸體被運(yùn)走，沒有敲響喪鐘；他們把街上還奄奄一息的人也運(yùn)走了。鐵甲車滾滾走過，里面裝滿了尸體。從酒店里卻傳來了醉漢丑惡可怕的歌唱聲和尖叫聲。他們想借酒來忘掉自己的辛酸艱難，他們要忘卻，想結(jié)束生命——結(jié)束自己的生命！要知道，一切都是要結(jié)束的。這里，這張圖畫是以哥本哈根的另一次災(zāi)難和考驗結(jié)束的（70）。
“腓德烈四世國王還活著，隨著歲月的流逝，他的頭發(fā)變成了灰白色。他從宮廷的窗子里，凝視著外面烏云翻滾的天空；這時已是歲暮之際。
“西城有一個小男孩在玩球，球飛上了頂棚。小孩拿了一支蠟燭爬上去尋球，隨即燭燒著了小屋，整條街都燒著了（71）。天空被照亮了，云也被照亮了�；鹧嬖綗酱�。可燒的東西不少：谷草、干草、咸肉和瀝青，還有過冬用的一堆堆木柴。所有的東西都燒了起來。到處是哭聲和叫喊聲，大家亂作一團(tuán)。老國王騎馬來到這一片混亂中，他鼓舞著大家，指揮著大家�；鹚幵诒ǎ课菰谔�。這時火燒到了北區(qū)，教堂也著了火；圣彼得教堂，圣母教堂都著了！請聽風(fēng)琴怎么奏出它的最后的歌：‘收回您的憤怒吧，仁慈的上帝！’
“只有‘圓塔’被保留下來，皇宮被保留下來。四周全成了濃煙彌漫的廢墟。腓德烈四世國王對人民很好。他安慰著大家，給大家送食物，他和他們在一起，他是無家可歸的人的朋友�！Ｓ与璧铝宜氖�！’”
“再看這一頁！
“瞧那輛金光閃閃的馬車從皇宮里開出來。它的四周全是仆從，前后都有衛(wèi)士。宮門前拉起了一道鐵鏈，不讓人們走得太近。所有的平民都必須脫帽走過廣場，所以廣場上看不到什么人，大家都避開這個廣場。這時走來一個人，目光低垂，帽子拿在手中。這正是當(dāng)時那個時代我們要高聲贊頌的人：
他的話像橫掃的狂飚，
刮得天晴陽光燦爛；
偷偷傳來的不協(xié)調(diào)的習(xí)氣，
像螞蚱似的都蹦回它的發(fā)源地�！苍�7〕“真機(jī)智真有風(fēng)趣，這是路茲維·霍爾貝（72）。丹麥的舞臺，表現(xiàn)他的驕傲的殿堂，卻被人關(guān)上了門（73）。好像里面都是羞辱。一切歡樂都受到限制；跳舞、唱歌和音樂都被禁止了。輕松的生活沒有了。黑暗的基督教統(tǒng)治著一切。”
“‘DerDanenprinz（74）！’他的母親這樣叫他�，F(xiàn)在到了他的時代，陽光明媚，鳥兒在歌唱，過著歡樂和充滿了丹麥氣息的愉快生活；腓德烈五世登上了王位�；蕦m廣場的鐵鏈取掉了；丹麥的舞臺又開放了，到處是歡笑與快樂，人人心情舒暢。農(nóng)民把夏日帶到了城里！經(jīng)受了饑餓和飽受壓迫的歲月，他們現(xiàn)在感到歡樂。美得到了發(fā)揚(yáng)；它在歌聲中、繪畫中和一切造型藝術(shù)中，開出了鮮花，結(jié)出果實(shí)。聽，格里特里（75）的音樂！看，隆得曼（76）的演出！丹麥王后喜愛丹麥的東西。英國的路伊絲（77）溫柔又美麗；上帝在天上保佑你！陽光愉快地合唱，歌頌著嫁到丹麥國土上來的諸位王后：菲力芭、伊麗莎白、路伊絲。”
“塵世的部分早已死亡，但魂靈卻活著，這些名字仍舊活著。英國又送來了一位皇室新娘：瑪?shù)贍柕拢?8），她十分年輕，但是很快便被遺棄！詩人將會歌唱你，歌唱你年輕的心和經(jīng)受煎熬的日子。歌是有威力的，它貫穿時代，在人民中有不可名狀的力量。瞧宮殿的大火吧（79），那是克里斯欽國王的宮殿！大家忙著搶救能找到的最好的東西。瞧碼頭上的人們拖走一筐筐銀器和貴重物品；那是巨大的財富。穿過被火焰照得通明的敞開的大門，他們突然看到了一座銅胸像雕塑，那是克里斯欽四世的。于是他們丟下那些背著的'財寶；那座雕像對他們來說更加重要！他們一定要把它搶救出來，不論它有多么沉重。他們是從愛瓦爾德（80）的詩歌、從哈特曼（81）的美麗的歌曲中認(rèn)識他的。
“文字和詩歌具有力量，有朝一日它會丁當(dāng)作響訴說可憐的瑪?shù)贍柕峦鹾�。�?/p>
“我們再翻我們的畫冊。
“在烏爾費(fèi)爾德廣場上立著一個羞恥的石碑。世界上還有什么地方立著這樣的碑？在西城門立起了一根柱子。世界上又有多少柱子像它一樣呢？
“陽光吻著‘自由之柱（82）’的基石。所有教堂的鐘都一齊鳴響起來，旌旗升了起來；人民歡呼腓德烈王儲（83）。老國王和年輕的王儲的心中和嘴上永遠(yuǎn)惦念著伯恩斯托弗（84）、里汶特勞（85）、柯爾畢昂森（86）的名字。大家的眼睛閃閃發(fā)光，心中充滿感激之情，讀著刻在石柱上的祝福的碑文：
“‘國王命令，廢除農(nóng)奴制。制定并實(shí)施農(nóng)村法，以使自由農(nóng)民成為勇敢、有知識、勤勞、善良、誠實(shí)、幸福的公民！’“這是陽光多么明媚的一天��！這是多么美好的‘城市中的夏天’��！”
“光的精靈在歌唱：‘善在增長！美在增長！烏爾費(fèi)爾德廣場上的碑石很快坍塌（87），但是‘自由之柱’將在陽光中屹立，受到上帝、國民和人民的祝福。
我們有一條古老的大道，
它通到世界的盡頭�！苍�8〕
“廣闊的大海，對朋友和仇敵都開放，敵人在那里。強(qiáng)大的英國艦隊乘風(fēng)破浪而來，一個大國去攻擊一個小國。這場戰(zhàn)斗很艱苦，但是人民是勇敢的：
人人都英勇無畏，
堅持戰(zhàn)斗直到犧牲！〔原注9〕
“這種精神受到敵人的欽佩，鼓舞了丹麥的詩人。直到今天我們還高懸著旗幟紀(jì)念那天的戰(zhàn)斗：丹麥的光榮的四月二日，丹麥海域濯足節(jié)海戰(zhàn)。
“歲月流逝。松德海峽出現(xiàn)了一支艦隊。它駛向俄國還是丹麥？無人知道，連艦上的人也不知道。
“民間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：這天早晨在松德海峽，一道密令被開啟宣讀：圍殲丹麥艦隊。這時一位年輕的艦長，一位言行高尚的英國的兒子，站在他的上級面前，說道，‘我發(fā)誓，我將為英國的旗幟戰(zhàn)斗，在公開而正義的戰(zhàn)斗中一直至死。但我卻不愿欺凌旁人�！�
“說完他便縱身跳入海中！
艦隊沖向哥本哈根�！�
遠(yuǎn)離戰(zhàn)斗進(jìn)行的地方，
深暗的海水掩藏著倒下的他，
艦長——誰也不知他的名字——的寒涼的尸體，
直到海浪將他涌起，瑞典的漁民在繁星點(diǎn)點(diǎn)的夜晚
發(fā)現(xiàn)他，將他放在舟中帶上海灘——爭奪這死者的
肩章�！薄苍�10〕
“敵人聚集在哥本哈根外面；城市在燃燒，我們的艦隊已覆滅，但是勇氣和對上帝的信心長存。他倒下了，卻又站了起來，像到了戰(zhàn)死后的歸宿地（88），創(chuàng)傷得到醫(yī)治。哥本哈根的歷史豐富值得欣慰。
人民永遠(yuǎn)有這樣的信念，
丹麥有上帝這樣的朋友。
只要我們堅定，他便扶持我們，
明朝便會升起燦爛的太陽。
“很快陽光便照耀著重建起來的都城、豐饒的田野，照著聰明能干的人民，這是一個和平和幸福的夏天，詩人厄倫施萊爾（89）在寫詩，他的詩歌美麗多彩像莫甘娜仙女。
“在科學(xué)中有一個發(fā)現(xiàn)（90），遠(yuǎn)比古時的金號角更加貴重，一座金橋被發(fā)現(xiàn)了：
——思想光線的橋
時時通向各國各族人民（91）。
“漢斯·克里斯欽·奧斯特在橋上刻下了他的名字。“瞧，皇宮附近的教堂那里建起了一個館園（92）。為了修建它，就連最貧窮的男男女女都高興得解囊捐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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